来源时间为：2023-02-18
张金刚
烧一壶来自故乡的水，泡一杯茶，那滋味远非一个“香”字可以形容。在一杯再一杯的品呷中，工作，闲读，写字，静坐，便如是因这水而与故乡血脉相通，融为一体。
抛却那方水土，离乡客居近二十年，仍怀恋甘甜清澈的故乡水，且似乎中年愈深愈“矫情”。
庆幸没离乡太远，只消个把小时，便可往返装回大桶小桶的故乡水。想来，已近十年。
杵在老家门口的水管前，我把大桶小桶涮了一遍又一遍，似乎要将桶的塑料分子换作水分子才肯罢休，任水流进了菊花丛，流进了青草地，还招来一群鸡悠闲地啄水。
父亲说：“这泉水来自远山一道沟谷，在村中山顶建了水塔，水好，水足，可方便了。”我按照父亲描述的方位寻过水源，在一座山下，水泥板盖了起来，又蒙了砂土，未见其真容。极力回想，这里是曾有一眼上好的山泉，种地的、割柴的、放羊的及放的羊，还有我，都喝过。山泉日夜不息，淌成了小河，聚成了池塘，滋润着丰茂的水草、丰收的庄稼。
往前推三十年，也就是我的少年时代，那可是另一番景象。
主河没名字，暂且用村名唤她“苍山河”。苍山河发源于村北两道山谷的山泉，一路向南，一路汇泉，终成泠泠清溪。骤然而来的夏雨将河道冲宽，河床冲软，河水冲净，我们穿着凉鞋，挽着裤腿，或顺流南下，捕捉从水库游上来的鲤鱼、鲶鱼；或逆流北上，拣拾从山间冲下来的美石、铁石；或扎在河里，和乡亲们一起用磁石吸铁沙卖钱。夏雨匆匆来匆匆去，当河水恢复平静，我也该开学了。顺河向南，上过小学；再向南绕过水库，上过初中；终被苍山河送出了大山。
苍山河上中下游都按地块分布，筑起了大大小小的塘坝十余座，几条支流上也有。庄稼灌溉密集的时期，全村近百户人家，排班放水或扬水浇地，看着满满一塘坝水如小龙般顺渠蜿蜒入田，似是听到了庄稼喝水拔节的声音，心里甭提多畅快了。遇上大旱年景，我还和父亲一起夜间看过塘坝，以防别人“偷水”，河水浇了这家浇那家，浇了玉米浇菜园，养活着全村人。
村中心有一口井，是全村几代人的命脉。无论春夏秋冬，水位总在那儿。水井有两个最热闹的时段：一个是一日三餐前，乡亲们说说笑笑、陆陆续续来挑水，挑回去入缸入锅，做出喷香的饭菜，等着回家的人。一个是腊月忙年时，乡亲们在井边打水洗衣服，杀鱼，宰鸡；挑水做豆腐，蒸年糕，蒸馒头；一天下来，井里的水几乎被挑完，第二天又储到原水位。我尤爱这口井，因其记得我趴在井边做的鬼脸，记得我打水挑水时青春的模样。
后来，乡亲们寻到那眼山泉，经过地下管道，将水引至家门口，村民不用再辛苦挑水就可喝到甘甜的山泉，让老井也跟着休养生息。
一年四季，家乡的韭菜、豆角、西红柿、萝卜、白菜、南瓜等蔬菜，玉米、土豆、红薯、谷子、豆子等粮食，苹果、葡萄、桃、杏、梨、柿子、花生、核桃、板栗等果子，更不必说鸡肉、猪肉、鸡蛋……皆“喝”故乡水孕育长成，滋味地道，营养丰富，鲜香甜美。父母也力所能及地种着，养着，并以此为“饵”，“诱”我回家。
细细想来，有水在，故乡就在，亲情就在。仍怜故乡水，清净伴余生。其实想念的，何止这一口水？
（《仍怜故乡水》由贵阳日报为您提供，转载请注明来源，未经书面授权许可，不得转载或镜像。
文章来源于：http://www.ljyz.com.cn 家乡网
网站内容来源于网络，其真实性与本站无关，请网友慎重判断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