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蜀书社出版的费密书法书籍。
□唐林
费密(1625年-1701年),清代著名学者、诗人和思想家,字此度,号燕峰,四川新繁(今成都市新都区新繁镇)人。费密曾参加杨展组织的地主武装,抗击农民军。失败后,走避陕西,不久,又偕其父费经虞(曾任明代广西知府)卜居江苏泰州野田村。“州守知其贤,为除徭役。”当道拟举鸿博,荐修《明史》,皆为辞。费密守志穷理,讲学著述,在文学、史学、经学、医学、教育和书法等方面都有很高造诣。唐鸿学于《弘道书·跋》将费密与清代大学者顾亭林、颜习斋并称。费密晚年幽居江苏扬州30余年,授徒自给,著书终生。
30岁离川再未返故乡
费密一生共著书44种,多达3474卷。在诗、文、经、史、医、书、教育诸方面均有造诣。著述中影响最大者当推《中传正纪》《弘道书》《燕峰文集》《燕峰诗钞》《荒书》等。其中,《荒书》是清代四川纪实史学的代表作之一,是一部记述明代张献忠及其大西军转战四川的编年(1630年-1664年)史书,所记内容多系费密亲身经历,耳闻目睹。叙事详明,文笔简洁流畅,不失大家风范,很多珍贵的原始资料全赖此书保存下来。《弘道书》是费密阐明自己儒学观点,总结宋明数百年理学,并批判程朱学派的一部重要学术著作,被梁启超誉为“宋元学术革命的急先锋”,在清代学术史上具有重要地位。
《全蜀诗汇》《锦里新编》等编著者、清代张邦伸云:“蜀中著述之富,自杨升庵后,未有如密者。杨主综览旧闻,密则独摅己见,较杨更精。”清代百科全书式学者李调元谓:“吾蜀诗人,自杨升庵、赵文肃、任少海、熊南沙四大家后,古学几凌替。费氏父子起而振之。”
费密与吕潜(遂宁)、唐甄(达县)合称清初蜀中三杰,是继杨升庵之后为中华和巴蜀文化作出卓越贡献的又一四川人。
费密的生平可以分为三个时期:蜀中离乱、流寓东南、幽居野田。费密自30岁离开四川后,直至病逝,始终未能重返故乡。
石涛(1641年-约1718年),清初著名画家,明靖江王朱亨嘉之子,与弘仁、髡残、朱耷合称“明末清初四僧”。他是中国绘画史上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,其名言“一画论”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“笔墨当随时代”等脍炙人口,在中国书画界人人皆知。
《费氏先茔图》(一名《繁川春远图》),清代名画之一,是石涛于清康熙四十一年(1702年)为费密所绘，现藏法国巴黎集美亚洲艺术博物馆。
那么,石涛为什么愿意为费密画这样一幅图呢？费密与石涛相识于扬州。费密特别思念家乡新繁,因此请石涛为其画一幅《先茔图》,即费氏家族先人坟茔图,并约定由费密先画草图,再由石涛绘成画卷。不料,费密将草图刚绘好不久便因病不治而逝。3个月后,为了却父亲遗愿,费密之子费锡璜(字滋衡)便携带先父绘好的草图去扬州拜会石涛。石涛睹图思友,不顾天寒地冷,呵搓着手,当即画下此图,并作题跋细说此画来由。清康熙五十五年(1716年),费锡璜曾携此图回新繁省墓。费锡璜是清初名震江南的诗人和诗论家,也是石涛朋友,曾写诗《松石引赠石涛上人》赞扬石涛的山水画,石涛还替费锡璜画过一幅描绘江南山水的《桃源图卷》。今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博物馆还藏有费密一印,篆文“家住成都万里桥”。
《费氏先茔图》是一幅什么样的图？右边,卷首描绘的是新繁县的城墙与城内的建筑,隔着迂回的河流,可以看到城外茂密的树林由画面的右下到左上斜向布列;左边,隆起的费氏先人茔墓的青碑掩映其间。此画为想象式实景山水,结构紧密,层树交错,以湿润的笔墨与清雅的设色,描绘出葱郁华滋的景象。
中国著名绘画大师石涛一生足迹从未踏上蜀地,更别说清代四川小城新繁,但他以精湛的笔法、高度的概括,表达了游子怀念故土的情愫,构成这幅出色的写意图画。中国画界历来有“入蜀方知画意浓”之说,从此例来看,“不入蜀也知画意浓”,应该也非虚妄。
中国现代绘画大师傅抱石1942年曾绘《龚半千与费密游诗意图》(一名《台高出城阙》《一望大江开》)。1942年8月,四川乐山籍近代大诗人郭沫若曾为此画题诗,并这样解读这幅画:“画面左半有危崖突起,其上平坦,有松树数株罩荫。崖头立着两人,一正立,一背立,二人均斜向右,袖手如作对话,此即费密与野遗(龚贤)……”
那么龚贤是什么人？他与费密又有什么关系？
龚贤(1618年-1689年),字半千,号镜遗,后又号野遗等,是一位生活在明末清初的杰出山水画家、诗人、书法家,“金陵画派”的代表人物。费密生前曾赴南京清凉山拜访龚贤,酒后,龚贤陪他游山上的南唐古迹清凉台,写下了著名的《与费密游·登清凉台》一诗。龚贤去世后第二年,费密又来吊念龚贤。几百年来,龚贤的绘画艺术、绘画理论对画坛产生巨大影响,黄宾虹、傅抱石、李可染等皆学龚贤而自出新意。傅抱石在重庆金刚坡时期的山水画主要取法吴镇、龚贤、石涛,而之前1925年他所作的《秋林水阁》拟古之作学习的就是龚贤。
张大千是费密的“粉丝”
四川内江人、大画家张大千(1899年-1983年)与费密之隔空200余年的交集主要因三件事。
一是《荒书》。1945年,张大千从成都到重庆,重庆一友托他带费密的《荒书》给成都的朋友。这本“闻者甚众,见者绝少”的艺术之外的学术著作,张大千一路上读得津津有味。到成都后,他便把《荒书》的内容讲给朋友听,包括费密和石涛的关系,甚至连费密的原文也倒背如流。
二是收藏费密的《书后赤壁赋》册页。此册写于1675年,草书,系残本,共计10页,笔画厚重,笔力遒劲,气势豪壮,为草书中不可多见之佳作。此册原为张大千收藏,现藏四川博物院。
三是收藏《费氏先茔图》。此图是在抗战前夕张大千以100银元购得。抗战中因防空袭,他又将这幅画连同别的卷轴寄放新繁县城内。县人摹刻此图于石,石刻今存新都桂湖,画名为《繁川春远图》。后来张大千携带此画到了巴西,但不知此画如何辗转到了巴黎的博物馆。
从以上看,张大千可谓是费密的“粉丝”。
费密先后得到石涛、傅抱石、郭沫若、张大千等大师的高度赞誉,充分说明了他在中国学术界、艺术界的深远影响。
只言片纸后世珍藏
以写“大江流汉水,孤艇接残春”著称的费密,不仅以诗文词赋见长,也是书家的佼佼者。费密的书法师法三国·魏书法家钟繇、西晋书法家索靖,博取众长,兼善各体,尤善行草,结体朴茂,出乎自然,骨势峻迈,富有笔力,常常是信笔写来,一气呵成。当时人得其片纸,辄珍藏之。
《书后赤壁赋》册,草书,系残本,共计10页。《书后赤壁赋》,写于清康熙十四年(1675年),费密时年50岁,正当书法盛年,笔画厚重,笔力遒劲,气势豪壮,为草书中不可多见之佳作。此册原为张大千收藏,现藏四川博物院。1987年巴蜀书社将此册页作为《历代碑帖墨迹丛书》之一,以《清费密书后赤壁赋》之名出版。
《五言律诗》轴,四川博物院藏。顾复初题跋赞:“超隽古雅,入晋贤之室。”此书原藏费密乡人何寿仙处。成都新繁龙藏寺诗僧雪堂上人为此帧双钩刻石于寺之独立亭。细观此书,圆满耐看,令人回味,堪称费密的代表作。
据《中国法书图鉴》载,费密还有行书《题杨人万卷像》(故宫博物院藏)、行书七绝诗(江苏南通博物苑藏)、行书诗二开页(江苏扬州市文物商店藏)、行书《杂说》八开页(江苏泰州市博物馆藏)。《书法成都》收录有《诗翰轴》,但未注明藏处。传帖(学习写字时摹仿的样本)有:《费密房山游记》,章草,共6页(《章草传帖》)。
费密家族是成都著名家族。今成都市新都区新繁镇东湖公园内有始建于清代的“四费祠”,以纪念明清乡贤费氏四代六人(父,费嘉诰;子,费经虞、费经世;孙,费密;曾孙,费锡琮、费锡璜),现已成为成都名胜古迹地。祠正门有对联“问十字千秋，父子孙曾几诗客;羡一门四世，文章忠孝六乡贤”,为清代新繁人陈宝璋撰写,表达了对乡人费氏祖孙的赞誉。
资料显示,在江苏省扬州江都市麾村野田庄尚存有二进四厢的费公(密)旧居,费密后裔还有人生活在江苏省扬州市的江都。
来源: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唐林供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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